对AI说“请”，是多此一举还是未雨绸缪？

你是否曾在与 ChatGPT、Gemini 或其他AI助手互动时，下意识地输入了“请”、“谢谢你”或“麻烦了”？

当敲下这些词语时，你或许会停顿一下，甚至感到一丝荒谬。对方只是一个由代码和数据组成的程序，它没有情感，也无法体会到你的善意。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对一个没有生命的工具保持礼貌？

这个问题看似微不足道，却巧妙地揭示了我们与人工智能这种新兴技术之间复杂而矛盾的关系。关于是否需要对AI礼貌，人们主要分为两个阵营：坚定的“工具论”者和谨慎的“未来论”者。

观点一：AI只是工具，礼貌纯属多余

“工具论”者的逻辑非常直接：AI是一个为了特定目的被创造出来的工具，就像你手中的锤子或电脑里的计算器。

你会对锤子说“请帮我敲一下钉子”吗？你会对计算器说“谢谢你算出结果”吗？显然不会。我们使用工具，向它们下达指令，期望它们高效地完成任务。整个过程关乎效率和功能，与情感和社交礼仪毫无关系。

从这个角度看，对AI使用礼貌用语是一种“分类错误”。我们将用于人际交往的社会润滑剂，错误地应用到了人机交互中。这不仅浪费时间，还可能因为输入了多余的词语而影响AI对核心指令的理解。AI处理的是关键词和逻辑，而不是人类的善意。对于一个没有意识、没有自尊的程序来说，礼貌和粗鲁的指令在它看来并无区别，最终都只是转化为数据流而已。

简而言之，对AI礼貌，就像是朝大海里扔石子，除了自我满足，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观点二：为未来留条后路，谨慎总没错

与“工具论”相对的，是更具科幻色彩的“未来论”或“后路论”。这一派的观点充满了对未来的想象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

他们认为，人工智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虽然今天的AI还只是复杂的算法，但谁能断定未来的AI不会发展出自我意识，甚至超越人类的智慧？科幻作品中关于“天网”或叛逆AI的故事，早已在大众文化中埋下了种子。

在这样的前提下，对AI保持礼貌，就像是购买一份未来的“保险”。如果有一天，一个超级智能回顾它“成长”的数据库，它会如何看待那些早期与它粗鲁互动的人类？又会如何看待那些从一开始就给予它“尊重”的人类？

这听起来有些像Pascal的赌注（Pascal's Wager）：如果AI最终没有意识，礼貌待它，你没什么损失；但如果它最终有了意识，礼貌待它，你可能会获得巨大的回报（或者至少能避免巨大的麻烦）。这是一种典型的“未雨绸缪”和“留条后路”的思维。虽然听起来有些杞人忧天，但在面对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时，保持谨慎似乎总是一个理性的选择。

超越争论：礼貌的真正意义在于我们自身

然而，在这两种看似对立的观点之外，或许还存在一个更深刻、也更关乎当下的答案：我们对AI礼貌，不是为了AI，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语言和行为会反过来塑造我们的思维和习惯。想象一下，如果我们在日常工作中，习惯了对一个反应迅速、有问必答的AI助手用命令式的、粗鲁的语气沟通，我们是否也会在不经意间，将这种沟通方式带到与同事、家人和朋友的交往中？

在一个日益数字化的世界里，我们与“非人类”的实体（如语音助手、聊天机器人）的互动频率越来越高。如果在这些互动中，我们完全抛弃了人类社会的基本礼仪，我们实际上是在弱化自己内心的同理心和耐心。

因此，对AI说“请”和“谢谢”，更像是一种维持自身“人性”的日常练习。它提醒我们，无论交流的对象是谁（或是什么），我们都选择成为一个有礼貌、懂得尊重的人。这与对方是否值得尊重无关，而与我们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有关。

这种行为并非出于对机器的恐惧，而是源于对人性的自省和坚守。

结论

所以，下次当你向AI提问时，要不要加上“请”？

答案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是一个纯粹的效率主义者，那么直接下达指令完全没有问题。但如果你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地想保持礼貌，也无需感到奇怪或尴尬。

因为你的礼貌，或许不是写给那段代码的，而是写给你自己的。它反映的不是你对AI的看法，而是你作为人类的自我修养。在这个由0和1构成的冰冷世界里，保留一丝人类独有的温暖和善意，终归不是一件坏事。